藏书情趣

□　仲　玲

　　文人，或是说有点文化的人，不论从事什么职业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，藏书。

　　保存一些自己读过的书，喜欢的书，对工作、专业有指导意义和参考、查阅价值的书，确实是必不可少的事情。

　　“藏书”是一种神圣的事业，要想成为一个“藏书家”，除了个人的情趣和观念，还需要一定的经济基础和社会地位。明代嘉靖年间范钦创办“天一阁”，且不说他曾在大半个中国的州、府做过官，最后竟做到兵部右侍郎，为他藏书提供了充裕的财力基础和搜罗空间；那座藏书丰富庞杂的“天一阁”，能在朝代的更迭和家族的繁衍分化中传承下来更是很不容易的事情。范钦把“藏书”的意志变成了族规家法逐代遗传，既是范氏家族的荣耀，也是一场漫长的苦役。

　　家里存几架书，还说不上是藏书家，但就是保存几架未必能够传世的书也需要爱书的痴情。于是在文人中就有了一代代的“书痴”和“书淫”。

　　“书痴”是人们所常见的，爱书如命，“非亲非故，书不出户”是一种对书的珍爱；成套的精品书和独特的版本书尘封一世，待后人编目造册捐献给社会，确实是一种“痴情”。有的文人到晚年贫困潦倒无力保存自己的藏书，宁可含泪把心爱之物付之一炬也不肯倒卖出手转让他人，更是“痴”的发呆。有人把爱书称之为“病”，“爱”字害苦了太多的藏书人。董桥在《藏书家的心事》中开头便说：“爱书越痴，孽缘越深重；注定的，避都避不掉。”他还说：“痴”跟“情”分不开；有情才会痴。嗜书成癖，整天耽玩典籍，耽玩近“纵欲”便有“书淫”之说。

　　董桥也许就是个典型的“书淫”学者了，他把藏书人对书的感情说成有点像男人和女人。字典之类的工具参考书是妻子，常在身边为宜，但一辈子也未必可以烂熟；诗词小说只当是迷人的艳遇；冗长的学术著作是半老徐娘，非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足以深解；至于政治评论、时事杂文等不外乎是青楼上的姑娘，亲热一下也就完了……… “曼比妙想无穷”，“藏书”藏出女人味来是董桥先生的藏书情趣。

　　再看自己的那两架旧书，就非常惭愧了。成套的名著不多，更谈不上有什么独特的版本。本人喜欢中、短篇小说和散文，根据个人的偏爱和阅读机缘，除了工具书也有些优秀的中、短篇小说、散文集子和全国重点刊物、选刊的合订本，古今中外杂乱无章，实在是有点实用主义。要不是把文章编目输入电脑，个人翻阅起来也很困难。我的另一部分图书在别人看来就更有些可笑了，那就是文学朋友送给的书。书的扉页上恭恭敬敬签着朋友的的大名盖着印章，你不存放在书架上有些不恭了。他们多是一般作家或业余作者，很少称得上是著名作家。即是名作家，在我的书架上也都是他们尚未成名时的作品或当年发表的成名之作，我是把它们当成一份真情和友谊保存着。老朋友的书不用编目，在空闲时间浏览书架，只要看到他们的名字，那份相处的情意就浮现在心头。他们的性格人品、笔法文风太熟悉了，老朋友想交流几句，抽出来读上一段好像就回到了当年的某一个时光。

　　未来的图书馆网络化管理，提倡资源共享；大百科和四库全书都能压缩在一张光盘上来保存，个人藏书将会有另一种理解。如我者有几架零散旧书既不是藏书家，也跟不上藏书的新趋势，只能说也是一种藏书情趣吧。

［原载《建设银行报》总第994期］